晚晴

像树一样自由。

捌月叁日 · 老家第二日

昨天忙着弄某夏令营的申请,吃饭也不尽兴,满眼都是二维码形状的字符,这种“工作状态”也好也不好,好在全身心投入,坏在心力憔悴。

今天下午总算在路上搞完了。想不出的时候就听歌睡过去拉倒,起来了再动脑筋,不失为好的休息方式。


我是昨天清晨回到老家的。堆积了半夜的思念从踏出上海房子大门的那一刻起就烟消云散了。第二次坐飞机回来,虹桥机场变化不小,而老家的机场数年来没有一点不同,我甚至记得小学一年级在哪里上了洗手间。变化不易察觉,而熟悉的感觉深刻记忆。

我悄悄开门进屋,走进餐厅,姥姥几乎是跳起来冲上来抱住我的,她用家乡话说“想你想得很”。我找不出其他词语去形容思念的分量。很得很得很。老家人这么说。语气有一丝狠劲儿和狰狞。

我不懂她们是如何熬过冗长的夏季的。她们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,脖颈的扭动如同生锈错位的齿轮在彼此碾磨,似乎每一下都有骨头的碎屑在身体里散落。我不想离开。每一次离开都如同抛弃。我承受不了被抛弃,比如龙应台形容的目送,即使没有抛弃的实质,却有着抛弃的形式。我离开姥姥,就像未来离开我的那人一样。不结婚、不生子,或许就不必担忧这些情境重演。

老家显示出我的脆弱和恋旧,显示出我所有试图掩藏的心事。就好像路上读的《洛丽塔》,我被自白书中的申辩与承认吸引,因为他说出了我的想象。似乎不能说是情欲,只是流于好奇。一边想象自己在某个人的怀中醒来,一边否认这一可能性的存在。unimaginable。想象拥抱、亲吻、爱抚,根本是能力所及之外的东西。

所以每次看到言君或者他人发来相似的表情包,都无法用语言去连接对话。


九点多和大舅小舅出发回母亲的老家,到二姥爷四姥爷的房子去,门口看门的大狗狂吠,我依然惧怕。二姥爷温和,四姥爷随性。二姥爷领我们穿过玉米地的青纱障(不知是否是这样拼写),用手臂挡着脸在玉米的穗子和叶片中间闯出即刻消失的道路。裸露的皮肤都有刺痛感,我便想到曹文轩写的田野,挖芦根的孩子,在叶片下踩出脚印。那一段描写到了嘴边,当真有清凉的汁水流淌。

坟冢旁的柏树已经长得极高。火焰的热气扭曲了空气,石碑如同蒙上了水帘,摇曳着晃动着偏离了光线。中国人可以不信神不信教,但似乎一定要信“家”。你看他们求祖先的庇护,即使那祖先在世时就未必有庇护他人的能力。你看他们执拗地在梦里在火堆里诉说,即使神灵不可能存在并倾听哪怕是同族后人的愿望。一边觉得可笑,一边觉得悲哀。他们都太累了,死去了还要承担起另一世界的责任。


中午一起吃饭、喝酒、拿了红包。间隙中赶了几行申请介绍。晚上到“书香门第”和大家庭聚餐。最年轻的舅妈都有了老态,大姨似乎并无变化,想想不过半年时日,却觉得过了十年。高三使人衰老?也是玩笑话。

我也是可以面不改色地喝下令人讨厌的啤酒的人了。吃得不错。大舅说,雪儿不如我精,不能太大大咧咧、太善良了。大舅也真是阅人无数,第一次看透我的好胜心,第二次看透我上不了台面的心思。不得不说一声佩服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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